领死请排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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领死请排队 第1章 坚于真实 试读

也许立冬了吧，早上的风不大，还是挺冷的，空气都瘦了，太阳没出来，虽然没有雾，看得近视了，不空旷。

打火机的声音很清脆，烟也散的快。早上把手伸进冰箱里，没有夏日清凉。就这温度，走在路上，莫名的慌急。

街上行人很少，摆摊的都熟练着呢！没有人去注意或者看一眼做早餐的师傅，大家都很忙，吃早餐的也很赶。李大勇是个人名，是此刻唯一看起来不慌急的人。他步履闲散，貌似瞎逛，心里着实不安。手上的烟还没过半，就已经被他的指头夹得断了丝。他又放在嘴上猛抽，可是烟已经灭了，吸到嘴里冷凉且无有味道，他转手看了看，吐了一口就赶紧扔了，朝早餐摊走过去。

鸡蛋饼油晃晃的，在摊主手里翻来覆去，晃三晃卷三卷，也只有早上吃的下，他大口嚼着，像干仗一样。

小区门口来往的人不多，摆摊的却不少，都是夫妻档，早上卖饼，晚上卖菜，养活一家人。

李大勇焦急的看着大门口，又转回头看卖饼的，就问：“你这饼多少钱？”

“十块。”

“十块？”李大勇看一眼剩的一点饼，就带气的说：“你这饼里有龙肉，我咋没吃到？”

男摊主抬头瞪着他。

李大勇又说：“人家都卖三四块，你凭啥卖十块？吃你的饼能长生不老？你咋不卖一百呢，不用找零钱。”

男摊主被撩的兴起，把面往桌子上一扔，大声说：“咋？老子爱卖多少卖多少，吃不起你吃屎去，装什么大半蒜，有娘生没娘养的货。”

李大勇一听火往上撞，嘴里骂着：“你妈的，找死。”说着就往上凑，要动手。这时突然被人拉住了，回头一看，那人甩过来十块钱，扔给卖饼的，拽着他往外走。可后面那男摊主，并不识相，依旧骂骂咧咧的。大勇还想回去，被死死拉住，只能顺从，跟着她走。

女人一直把他拉出摊主们的视线，然后停下来看他。大勇不好意思，又羞又尬，支支吾吾的说：“不是我小气，是他。。。”

这时女人转身就走，吓得大勇赶紧追上来，侧着身子，边走边解释，唯恐女人生气。可女子并未生气，轻轻的笑了，揽着大勇的腰，慢慢的走。大勇松了一口气，胳膊随意一跨，就把这只小鸟护住，两人依偎着，走在马路上。

大勇就问：“媳妇，饿吗？想吃什么？”

女人想了一下，就说：“想喝一碗胡辣汤。”

大勇有点犯难，还是同意了，两人一起走进一家早餐店，给女人买了胡辣汤，自己喝粥，又买些包子和饼丝。大勇身材高大魁梧，吃起饭来像暴风雨，而这女人却小巧可爱，像只玉兔，不管干什么，都温风细雨。外人怎么看，都想不通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，还黏黏糊糊的。

大勇吃的爽快，就对女人说：“媳妇，让我喝一口尝尝。”

女人微笑着，把碗推过来。大勇两只手端起来，三两口就下去一半，憨笑着说：“嗯！味道还不错。”他赶紧又把自己的粥推过来，对着女人说：“你也尝尝这个，也不错！”

女人刚好吃完一个包子，就端起大勇的粥，才喝一口，就呕吐起来，本就虚弱的身体，抖的晃起来，根本经不起呕吐的震颤，开始上气不接下气，眼睛发红，充满泪水。

大勇迅速拿起餐巾纸给她擦嘴护理，轻柔她的背部，满满的心疼。女人呕的厉害，吐的彻底，直到只剩酸水，从嘴角流出来，才能缓一口气。大勇扶她坐下，又给擦擦嘴整整头发，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两个。

女人垂下柔软的目光，太多思绪飘过，早已不在乎身边无谓的理会，只等缓缓气，从容离开。

大勇也撇下计较，搁在以前，又该多嘴多事了，自从跟媳妇梁婉婉相濡以沫五年来，脾气越发稀疏，性情也稳重多了。

梁婉婉看一下大勇，宽慰很多，心里实在欢喜，使劲站起来。大勇赶紧扶着她，两人慢慢离开。

时光消逝，节奏由人。快则匆匆忙忙，慢则悠然自得。

李梁二人可谓飘在马路上，硬是走出了神仙眷侣隐匿人间的感觉，仿佛世间无事，我自游刃。本就两站路，却逛了小半天，太阳都默默的移到头顶，哈走了雾气，人们悄悄的可以伸出手来。

走到门口，梁婉婉停了下来，看见进进出出的人群，每个人的表情都无辜且无奈，还有一栋栋高楼，里面太多这样的人，她使劲呼吸，毅然走进医院，肿瘤科。

走进来反而轻松了，娘家也回了，家人也看了，顾虑都没了，即使明天长眠了，对于自己，了无遗憾。只是可惜了大勇，看着像长不大的孩子，怕他太直，不会拐弯，花花世界多欺善，伤了心，难自愈。

大勇跟进来，表情可以忽略不计，平静的像一摊湖水，一面镜子。没有哭天喊地轰轰烈烈的生离死别，更像人生迈向成熟的一次羁绊。

两个人走到病房里，相对无言，各怀心事，都不知从何说起。梁婉婉把衣服被褥叠好，李大勇低头坐在凳子上。思量罢，梁婉婉决然的对李大勇说：“走，签字去！”

到医生那里才知道，需要签字的地方真不少，各种文件各种协议一打一打的，若是逐条看，世界都末日了。

大勇走马观花扫视一遍，只是注意数字，文字太多了，该签就签吧！要是一一释疑，恐怕医生也并不通晓。大勇看一眼梁婉婉，她点点头，于是大笔一挥，哗哗哗的全部签了，如释重负。

两人走回病房，到护士站时，梁婉婉看见了体重秤，走上去一称，才九十二斤，真是住在内陆啊！要是生活在沿海，一年不知道吹丢多少回。梁婉婉回头看李大勇，用手把他勾过来。大勇上去一站，“佟”的一声，指针猛猛猛的转，停下来一看，一百七十五斤。

梁婉婉看罢对李大勇说：“大勇，你瘦了。”

大勇笑笑说：“我就是一会胖一点一会瘦一点，能瘦下去最好。”

两人回到病房，相对无言，各自琢磨心事。这时隔壁病房又开始吵了，男的被骂的狗血淋头，反抗的很无力。整层楼都知晓，这是定点的吵闹，男人为了钱，也只能低声下气，随她发飙。女的也并不留情，反正这都是用钱买来的，活一时，享一时。

大勇看着梁婉婉会意的微笑，轻轻的说：“媳妇，你说这有钱人是咋想的，吃的喝的玩的能买也就算了，老公也能买，买来能交心吗！”

梁婉婉缕一下头发，说：“有钱人也是人，没啥不一样，这都是周瑜打黄盖的事，外人理解不了的。”

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，总有新来的没见过，一边看一边打听，有人就指指点点。护士听见了就过来劝，可是这女的不是省油的灯，谁敢狠劝，所以没完没了。

正好科室主任寻到这，后面跟了一群医生护士，大家一看赶紧躲开。女病人看见立马变脸了，笑着从床上下来。主任黑着脸，对女病人说：“这是医院，不要在这里吵吵，影响别人可不好，你们现在应该注意的是心情愉悦，不要老是发脾气，对病情没有帮助。”

“是是是。”女的不敢犟，毕竟人家手里有刀，手术刀也是刀啊！

主任身边的人把人群劝散了，楼层又恢复平静。主任问了几句病情，嘱咐一番就要走了，忽然看见李大勇，就走了过来。

大勇本来是看热闹的心思，只把头伸出来，一看主任朝自己走过来，赶紧出来迎接。

主任走到梁婉婉的身边，问了几句病情，然后说：“明天上午再检查一下，没有问题的话，下午手术，可以吗？”

梁婉婉很平静，说：“可以，我可以。”

主任点点头，带人出去了。

李大勇走过来坐在梁婉婉身边，梁婉婉很平和的说：“越早越好，该来的躲不掉。”

两人并不沮丧，相反一直期待手术日期的到来。梁婉婉突然对李大勇说：“你回家里去，好好梳洗一下，把可可（狗）给喂了，然后给我带点吃的，我想睡一会，休息一下，你累了也可以在家睡一会，不用一直守着我。”

李大勇不想走，所以没有动，梁婉婉就笑着用手拨大勇的胡子，调皮的嚷：“你看看，你看看，胡子拉碴的，赶紧回去收拾收拾，弄的利利索索的再来。”

大勇无奈，也拨弄一下胡子，然后说：“好吧！我先回去一趟，把可可这两天的口粮给准备好，然后再回来。”说完大勇起身，依依不舍的离开医院。

梁婉婉走到窗边，亲眼看着李大勇走出大门，眼泪啪啪啪的滚下来，一发不可收，心里真是刀剜一般，离别之痛彻心扉，可是没有办法，只好含泪拿出纸笔，写下遗书。

李大勇回去也正好，赶紧刮刮胡子洗洗澡，给可可准备好三天的狗粮，等梁婉婉做了手术，只怕自己没有时间回来照顾了，别再给饿死了。

时间过得很快，转眼到了晚上，深秋的夜晚可不饶人，冷的直筛糠。大勇回来给梁婉婉带了饭，静静地看她吃完，然后收拾清洁完毕，一起享受难得的安逸。

夜虽冷，天气尚可，看得见星星，有月亮或许会更亮一些，不过这样也很应景，应心情。

李大勇借口抽烟，爬上楼顶，眺望整座城市，寒冷击溃了喧嚣，原本鼎沸的街区也稀疏起来。大勇抽完一支烟，仰望天空，繁星点点，如果不是星星的点缀，这太空的黑暗该是多么的深邃！最黑的暗，是空无一物。

大勇看着星星，一颗颗静止不动，他就在想，如果自己和梁婉婉生活在其中的一颗上面，没有其他人，只有他们两个，抛开一切现有俗事，只是安静的生活终老，那该有多好！

也许他们在海边嬉戏，挖海壳，钓鱼，采野果，躺在沙滩上，吹着海风，晒着太阳。等他们玩腻了，就去深山老林，采蘑菇，饮泉水，爬山看瀑布。哎！真他妈的美唉！

可是回到现实中，梁婉婉得了癌症，子宫癌，命都危在旦夕，从何谈起啊！真是理想很丰满，现实很骨感。

李大勇越想越愤概，凭什么有情人不能长相厮守，虚情假意却绵延流长。为什么好人不长命，祸害活千年呢！上帝啊！如果有的话，你到底在搞什么啊？难道这个世界，养育的就是专门投机倒把，培养的就是不学无术，成就的就是死皮赖脸？

上帝啊！

我既然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，就说明我原谅你的拙作，那您能给我一个活生生的梁婉婉吗？您能让这个善良的女人度过这个难关吗？您能让她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吗？她已经放弃了优越的家庭，她唾弃了万恶的金钱，决裂了坑蒙拐骗欺压良善的家人，她不该有个好的归宿，好的结果吗？

李大勇愈发激动，愈发痛心，不由得大声说出来：“上帝啊！如果您能让梁婉婉挺过这一关，我愿意把生命交给你！”

“说得好！”

大勇正仰望星空，悲情难抒，听见有人说话，回过头一看，原来是隔壁病房的男人。只见他拎了一瓶酒，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过来，身体不停的晃。

李大勇擦擦眼泪，强忍悲愤，看他摇晃着站到楼边，一边灌酒一边说：“其实我和你一样，我也有心愿，我也想向上帝祈祷。”

这人喝醉了，仰头把酒都灌进了嘴里，然后一把丢了瓶子。对着天空说：“上帝啊！我是王剑锋，您就可怜可怜我吧！您辛苦一趟，把我媳妇带走吧！我发誓：只要您带走她，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，再也不偷人了，我给您做牛做马，如果我食言，我，天打雷劈，我，从这楼上跳下去，我，也被你带走！”

李大勇看着他狂妄的姿态，看着他双手指向天空，发着这样的誓言，心里又好气又好笑，就不怕天打雷劈给你带走吗？大勇都要笑出声了。

王剑锋不相信鬼神，所以不在乎怎么发誓言，何况还喝了酒。他怕的是那个老女人，还有她的钱。一想起这个女人，他就怕的抖起来，这会她不在，王剑锋就威风起来，对着天空用手指着骂：“臭女人，该死还不死，我咒死你。”

李大勇看了觉得好笑，心想天底下什么样的人都有啊！真是奇葩挨着奇葩，洋葱挨着蒜疙瘩。

王剑锋好不容易抬起头，看着李大勇说：“兄弟，你是个好人，可有什么用呢！没有钱，就等于什么都，没，有。”

还没等他说完，酒劲一冲，哇哇的吐，把大勇恶心的，又不能离开，只好帮忙拍着背问：“怎么样？行不行？医院里还能喝酒？”

王剑锋断续的说：“没事，我没事，我还没说完呢！”

李大勇笑了，就说：“说什么啊？你看你发那誓言，上帝不劈了你才怪。”

“劈，劈了我！”王剑锋说话断续，醉言不清，听见说：“我就咒她，咒死她，反正她也活不了几天了，都是一回，一回事。”

李大勇想劝解几句，可这没法劝啊！劝离还是劝和？正踌躇间，忽然感觉天空一片蓝光，从遥远天空射过来，笼罩了整个能视的区域。大勇伸出手，看着手上的蓝光，暖洋洋的，像一层膜。整个大楼整个天空，都被蓝光映射了，夜幕不再，星辰不见，唯有这蓝光铺满大地。大勇看傻了，拍拍王剑锋的肩膀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

王剑锋吐了一阵，感觉好一些，抖肩膀不让李大勇拍他，可他还是在拍，就是烦。

李大勇并没有看他，盯着天空说：“老王，上帝来抓你了，你的誓言应了。”

王剑锋醉笑着说：“傻，这世界上哪有上帝，只有，只有。。。”

王剑锋说着，抬起头，突然看见了这惊奇的一幕，吓得说不下去了。

李大勇回过神来，轮起巴掌，照王剑锋的肩头使劲一拍，大声说：“上帝来抓你了，谁让你乱发誓，还不快跑！”

王剑锋酒劲没了，怔在那，被大勇一拍一吓唬，撒丫子就跑，顺着楼梯往下滚，哎哎呦呦的叫唤。

大勇笑得拍起来，肚子都疼。末了又看见蓝光，很多人都跑出来看，楼下挤满了人，每栋楼每个窗口也都是人。蓝光敷在人脸上，衣服上，照在大地上，蔚蓝蔚蓝的世界。

大勇再往天空看，根本看不见光源，只能说是布满夜空，它没有太阳光亮，却无处不在。真是奇了怪，大勇有些懵，明天看看新闻或许就知道咋回事了。也许这颗星球阻挡阳光了，也许那颗星球爆炸了，a，b，c，d光线的问题。

李大勇不知道梁婉婉看见没，这么奇异的景象，一辈子不一定能见到，就赶紧跑下楼去找梁婉婉。一开门，就看见梁婉婉也在窗口观望，看见李大勇回来了，就赶紧喊他，给他摆手过来快看。

大勇快步走过去，和梁婉婉一起朝外看，没多久，蓝光就渐渐消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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